我们还没有正式搭伙的时候,我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追求。这男人相貌一般,气质猥琐。气质虽然是可以另外合成,比如把那一头非主流长发修剪一下,大T恤大裤筒换小号。然而羽量级别的体重——也许能中年发福弥补甚至是矫枉过正。可这祖传的五短身材,铁定是终生不变啊,搞不好还一直祖传,拉低我后代的身高水平。……越想越丧气,赶紧逃离表层,嗯,还是内涵本质更重要,为了慎重起见我要面试拷问一下他的灵魂。

“你喜欢植物吗?”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。

“喜欢啊。”可能这是个送分题。

“你喜欢什么?”这不是判断题,是简答,最好能被发挥成小论文。

“我家种了好多仙人掌。”他如履薄冰地试探道,“仙人掌算是植物吗?”

“……仙人掌当然算。”我有点沮丧,感觉这问答题的走向我没有控制好,没有参考答案不好打分。但是也不能太早下结论,初试勉强算过了吧。

然后天天到西山闲逛,最好的面试是随便。在西山看到一个大型种植场,横横竖竖地逛了一圈,都是些寻常盆栽,看到杜鹃,他说我知道这是映山红,我们山里好多。于是买了一盆开花的杜鹃。第二次去没看到老板,只有一条恶狠狠的大狗守货。围着围栏溜达了一圈,他翻进去偷了一桶鸡爪槭,垃圾桶大的一个盆,还不是腐殖土,把他憋得青筋暴起才搬回宿舍。此后,动不动就搬盆银手指啊铜钱草之类的小植物给我带回去,把北苑2栋前面的栏杆排成一排。

稀里糊涂也就默认面试通过了。只是后来的那个暑假去了深圳打工,鸡爪槭就渴死了,别的倒还都耐操耐旱,都陆陆续续坚持到毕业以后。

后来一起去他家玩,山路十八弯转到一个叫做(nuo)溪的小镇子,都是旧旧的小木屋,一派被外界遗忘的模样。攻略以外居然看到一片紫云英,云蒸霞蔚地氤氲出田野,简直是同款小版的薰衣草,我想到季羡林的《二月兰》:“一团紫气,间以白雾,小花开得淋漓尽致,气势非凡,紫气直冲云霄,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。”才沉浸进去,只听他兴奋地吱吱叫:“草籽花,我从小最爱的草籽花!”

哎,吓我一跳。这人真没骗我啊,真喜欢植物。

和我喜欢植物端着姿态不同,他喜欢植物是真的把它们当作朋友,也不一定要知道是什么名字,反正一种植物就是一个小生命。我挖了一株蜘蛛兰回来,不久根下就冒出一株酢浆草,叶子长得肥大,一副吃饱了的潇洒。我拨开蜘蛛兰就要开拔,被他制止了:“你为什么要拔掉它?”

“它是野草。”这太显然了啊。

“长在我家盆里的就不是野草了。”

“我家养了一盆酢浆草,这真好笑,这样蜘蛛兰就没有养分开花了。”

“那就看酢浆草开花吧。”

趁他去上班了,我转身就把酢浆草拔了。

过了几天,听到他大叫:“哇,上次你说那个三叶的野草叫啥来着,长得好好啊。”我疑心他在讽刺我,跑出去看。

真的,酢浆草又长出来了。大概为了报恩男主人,也为了报复女主人吧。

就是这样的爱植物,没有分别心地喜爱,通常我喜欢的绣球花蓝雪花也都喜欢,还战战兢兢地在备忘录上一一记下名字和掌故,但是永远记不住。他喜欢的植物是活泼、热烈的,或者生命力惊人的,不受世俗眼光限制。有时候那清奇混乱的审美思路也会让人哭笑不得,比如把彼岸花都偷偷采摘回来,拘到一个啤酒瓶里,说是给我一个七夕礼物。为了这个事儿我郁闷了半天,因为我要他带我去浅滩里看活花的时候,只看到一截一截断茬,这这这,全被杀害了呀。我算是共犯吗?但我不知情啊。

这是浪漫出错的时候,更有浪漫未遂的时候。今年三月的时候,有一天他红光满面的下班回来:“映子,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。”“什么好地方?”我充满期待。

“酉阳,我们去看桃花。”

我在家伺候这个小天王都筋疲力尽,他居然为了看桃花愿意折腾五个小时的火车。我的不附和的扫兴写满了一脸。

“怎么了?不想去吗?我以为你会很开心。”

“小礼物才九个月……”

“好吧,那不看酉阳桃花了,我退票吧。”他毫不犹豫。

“哎,傻爸,看来桃花和我相比,你还是爱我更多一点啊。”

除了瓷瓷实实地喜欢植物,后来才发现动物也是他的真爱,真爱到我跟不上他的思维。

有一天,他突然盯着一丛灌木看了很久,我顺着眼光,啥也没有啊。他很认真地指着,眨巴一下定睛再看,还是啥也没有。

“嘘,一只小老鼠。”他小声说。

“哪儿哪儿哪儿,啥也没有啊。”我叫道。

“哎呀,被你吓跑啦。”

小老鼠跑的小动静我终于看到了,把叶子钻出了一条淅索声,可惜小老鼠已经身手矫捷地没了踪影,哎我眼瞎。还是因为对动物没有他那么敏感吧,他简直是动物之友,兴奋地告诉我:“小老鼠好傻啊,它以为在叶子下面就不会被发现,其实我看到他很久啦,滴溜溜一双小眼睛,难怪叫鼠目寸光。”

同样的故事把老鼠换成小鸟也又是一出新戏,从不疲倦。

有一天我们去买菜,路上突然被叫住:“快看那只鸟太坏了!”

“啥?”

顺着手指看到一群极小极小的蚂蚁,密密麻麻东走西爬,还有一条湿哒哒的印迹。他好气愤,说,好坏的鸟啊。我说啥,哪里哪里?

“早就飞走了!你看蚂蚁们好慌乱,天上突然来了一个庞然大物,劈头盖脸俯冲下来。美味的晚餐泡汤了哎。”

我脑补:蚂蚁们抬着一条蚯蚓走啊走,来了一只小鸟,把蚯蚓啄走了。蚂蚁们悲壮地继续寻找新食物,像出埃及。我乐了,嘿,我这一眨眼居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故事,息怒,今晚炒牛肉吃怎么样?

“你居然不听我说,蚂蚁都没晚餐了,你还想什么晚餐……”

也有我脑回路跟上去的时候,比如在深圳莲花山公园就同时看到两只巨大的蜗牛,而且不约而同地给它们命名为梁山伯与祝英台。可惜,养着养着就越狱了。

甚至还有悲伤的。有一次从花卉园回来的路上,一只黑色蛇雕从树杈的鸟窝里叼走了一只雏麻雀,母麻雀追了一路,最后只能呜呜哀鸣,“鸱鸮鸱鸮,既取我子,无毁我室。”哪里需要毁室,只取其子,难道还不够悲伤吗?我们俩悲痛地看了好一阵,眼泪都要流出来了,走回去还回叹了一地的气。

这活蹦乱跳的真动物也就算了,虚拟云养动物他也不落下,比如在支付宝蚂蚁庄园养小鸡。他每天像一个农妇一样勤勉地给他的小鸡喂食,去答题获取饲料,去完成任务给小鸡穿上青蛙装。顺便会给我家的小鸡也喂食,如果我家小鸡跑走了,或是看到别的小鸡来抢食,会好心地叫我召回来或去赶跑它们。有一天他突然发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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